卿家不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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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曾因《Get-Smart》里的86号特工麦克斯精明而抒情说“只有一根筋才值得热爱”。后来发现，这句话其实还可以用在很多人身上，比如得了艾美奖的那个小伙子所扮演的Sheldon-Cooper博士。
　　这类人物固然是美国电影和电视剧里常见的类型。一本美国人写的编剧教材里就在喜剧这一章节明白无误地写着“喜剧人物的显著特征就是盲目执迷。”每隔几段就又说“几乎任何执迷不悟都可以成为喜剧。”仿佛生怕读者错过这一重要信息。
　　佛法上说，“我执”是一切痛苦的根源。可是，偏偏又正是这些执迷者的痛苦，为我们外人所见，就成了滑稽，就作了笑话。
　　冯梦龙所编的《笑府》中有一则笑话：一家父子僮仆每每以朝廷名色自呼。一日，友人来望，其父外出，遇其长子，曰：“父王驾出了。”问及令堂，次子又云：“娘娘在后花园饮宴。”友见说话僭分，含怒而去。途遇其父，乃述其子之言告之。父曰：“是谁说的？”仆在后云：“是太子与庶子说的。”其友愈恼，扭仆便打。其父忙劝曰：“卿家不恼。看寡人面上。”
　　执迷而近痴，由痴而近愚，因愚而生谑。最现成的分辨法可能是看他们所执迷的东西究是何物，倘若坚守的是真理、理想、爱情，也会被算作杰出事迹。比如王羲之吃了一嘴墨汁，比如陈景润撞电线杆子，甚至何勇在歌里唱“你住进了洋房，你抱着娃娃，我还把你想”。
　　但我常想为那些坚守于各类鸡毛蒜皮、没被赞扬歌颂过的一根筋们打抱不平。
　　比如麦兜。就是那个一遍遍向食肆老板执着发问，似乎这样一直问下去就真的可以有他所盼望的鱼丸、粗面上桌的笨蛋。鱼丸粗面有什么崇高呢？但我却总是在看到这一段时眼眶发湿。厦门鼓浪屿上有一家制卖鱼丸的老店，店主有心，在菜单上加了一道名叫“麦兜鱼丸粗面”的吃食。麦兜没有白问，鱼丸粗面的搭配果然有了。麦兜如果知道，一定很高兴。
　　或许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这样的痴与愚。但幸好，还是有的。